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表层理解之外

我辞职的原因之一,是意识到我只是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。当时身边的人都在科技大厂工作,我觉得自己与更广阔的现实脱节了。

旅行在我看来是一个很好的与世界相连和碰撞的机会。在还不能实际旅行的时候,我制定了一个 “虚拟旅行” 计划,通过书籍和互联网在家里体验世界。不过很快我就发现,我需要的不仅仅是纸上的智识体验,我需要直接的亲身经历。

后来有了机会,我环游世界了四个月。那是我第一次独自旅行到异国他乡,特意不做计划,任由事情发生。

大概到了一半我又开始想:虽然在路上和各种人聊天,收集了很多故事和观点,但又感觉没有设想的那样对世界加深了多少理解。我在伊斯坦布尔听当地人讲通货膨胀如何影响他们的生活,但我宏观知识有限,问不出更深的问题;面对吴哥窟精致的壁画而感叹,但又觉得无法把其中的艺术、历史和宗教放在更大的背景下来理解。

虽然我身体绕着地球转了一圈,但精神仍然感觉被困在小世界里。那我到底应该怎样更好地认识世界?

重新理解现实 #

旅行前,我觉得需要直接的亲身经历才可以加深理解,但后来意识到,人类对宇宙的理解如此深入,却也没怎么踏出地球。

我原来天真的想法可能基于一个错误观念,即现实是有形的,来自直接的感官体验,要可以看到或者触摸到。但在《真实世界的脉络》,多伊奇提出了不同的定义:“如果某物能反踢(kick back),它就存在。”

“反踢” 并不意味着被踢的物体作出回应——比如约翰逊博士所说的石头那样。重要的是,当我们 “踢” 某物时,该物体以需要独立解释的方式影响我们。例如,伽利略不能影响行星,但他能影响来自它们的光。他踢石头的类似行为是,通过望远镜和眼睛的透镜折射那些光线。那些光线 “踢” 了他的视网膜。光线的反踢方式让他得出结论:不仅那些光是真实的,为了解释光线到达的模式所必需的日心说也是真实的。

这样说来,不是 “虚拟旅行“ 就没有在接触现实,而是它跟实际旅行相比是两种不同的方式。

两种学习方式 #

直接的亲身体验,能带来直观和情感上的体验,包含丰富的背景和细节,往往让人印象更深,但它受到物理存在和时间的限制。

而间接的观察学习,能克服这些限制,对理解理论、概念和模型很重要,但可能过于抽象。

我觉得 “反踢” 的定义很好地弥合了这种二元对立:两种学习方式的关键在于获得反馈。比如《你和你的研究》里讲到的策略 “打开门做研究”,就是一个虽然在做理论研究,但还要获得反馈的例子。

两种信息 #

上面是关于如何学习(how),另一维度是学什么(what)。

故事和例子来源于实际经历,更加具体,但又缺乏普遍性。而理论虽然能应用在不同的学科和背景,可能太过简化。

但这两种都有助于理解现实。波普尔把理论看作是 “第三世界” 的客观知识,能够提供更深的、不容易看到的解释。

理解的四象限 #

可以把上面说的两个维度画个图:

  1. 间接从理论学习:通过书籍和讲座视频学习
  2. 直接从理论学习:做实验来检验理论
  3. 直接从实例学习:照着菜谱、做练习题
  4. 间接从实例学习:阅读传记、故事和案例研究

按照这个思路,有两点收获:

  1. 考虑更加流动、动态的学习方式:结合直接和间接的学习,包括从理论和具体实例,来获得更丰富的理解。
  2. 根据具体的目标和需求调整策略:如果只是对一个领域好奇,间接的学习方式往往就足够了;但如果想深入研究自己的专业领域,或者有些领域需要更多实操性的知识,那么运用四个象限来学习就很必要了。

关于两种信息,Odyssey 提供了更深的理解和策略:

[…] 有两种信息,一种让你认识到更多的事实,另一种加深你对世界的理解。
两者都激发人的好奇心。
第一种信息如万花筒能够展现的影像。
第二种信息如万花筒的原理,以简洁的框架统领纷繁的世界表象。
第一种信息应注重广度,第二种信息才能产生深度。

探寻更广(而非更多)的第一种信息不是用来印证第二种信息,而是用来排除候选的第二种信息。[…]

—— “不要寻找一千个真理,而是经历一千次迭代